“來,你們看,這個鬲足上有一道縱向的刻槽,就是本地區商周時期典型的陶器?!苯?,北京科技大學科技史與文化遺產研究院教授李延祥帶著他的團隊在大冶某處遺址上調查時,對一梯田斷面上的文化層清刮,一些商周時期陶器殘片、冶煉爐渣等遺物暴露出來,這為進一步分析研究遺存的年代和性質提供了依據。
為了推動黃石工業遺產申遺工作順利開展,同時也為了佐證其突出價值,2019年,經國家文物局同意,黃石市文物保護中心委托北京科技大學,依托該校設立的國家文物局金屬與礦冶文化遺產重點科研基地,共同合作開展了“黃石古代工業遺產調查”項目?;刂饕撠熑死钛酉榻淌趲ьI研究團隊先后三次在黃石大冶、陽新、下陸等地開展古代礦冶遺址調查,并在省考古研究院的指導下,聯合黃石市及陽新縣、大冶市等博物館考古專家共同展開工作,目前已發現100余處商周時期的礦冶工業遺產,取得了田野調查上的豐碩成果。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此前該團隊在陽新縣白沙鎮、富池鎮、城北開發區、軍墾農場、陶港鎮等發現14處鉛礦冶煉遺址,其中13處屬于商周時期,填補了我國商周時期青銅生產工藝中鉛來源的空白。
黃石古代礦冶工業遺產豐富,尤其1973年以來發現和發掘的銅綠山古銅礦遺址,是中國保存最完整、規模最大、采掘時間最長、冶煉水平最高、文化內涵最豐富的古銅礦遺址之一。之后的陽新大路鋪遺址、大冶五里界古城址、銅綠山四方塘遺址等陸續發掘,及以往的文物普查工作為此次專題調查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李延祥教授告訴記者,根據第二次、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的提供的線索,團隊先后對黃石地區古代礦冶文明和工業遺產展開系統調查?!俺松洗蔚臒掋U遺址,實際上黃石市區及所屬的大冶、陽新都發現了大量商周時期的遺址。我們的主要任務是通過科學的手段進行調查取證,判斷每個遺址是否有冶金的內涵,比如最主要的是否有爐渣,因為從爐渣上就能反映出當時的技術水平、金屬產品的種類等等?!?/span> 在此次發現確認的100余處礦冶工業遺產中,按照考古要求,要盡量把每個遺存年代信號找出來。從2021年12月中旬開始,團隊著重在已經找到確切地層的20余個遺址中,尋找重要信息,包括爐渣、礦石、陶片、木炭等標本,通過細致清理,劃分出地層的早晚順序,將標本分門別類做好采集和記錄工作,為進一步科學鑒定和檢測分析奠定基礎。
為什么要做這項工作?
李延祥教授解釋說:比如以前只知道這些遺產的大概年代是商周時期,但是到底是商代的還是西周的或者是更早的年代脈絡,以及遺址什么年代進行過冶金等并不明晰?!跋乱徊轿覀冏钪饕墓ぷ骶褪窃趯嶒炇抑虚_展分析檢測,將這次發現的礦冶遺物尤其是有地層的遺物的年代、冶煉技術屬性、成品特征等進行科技分析,以揭示商周時期黃石地區究竟有多少能夠確認的冶金遺址和工業遺產,并分析和推斷出當時冶煉技術演變的歷程,還有產業格局分布的特點?!崩钛酉榻淌诒硎?,由于標本數量比較大,加上受疫情影響,這項工作大概還需要持續一年左右的時間?!暗侥莻€時候,這批成果將進一步揭示鄂東南包括長江中游地區,古代先秦冶金業對中華文明早期發展做出的重大貢獻,也為當時長江流域冶金技術水平在全世界范圍的高超水平提供有力證據?!?/span>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除了李延祥教授團隊從科學技術層面進行分析取證之外,湖北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湖北理工學院特聘教授陳樹祥等專家還從考古學文化角度為調查和進一步研究提供了更強有力的支持。
陳樹祥表示,多學科聯合調查與研究更具有可靠性。首先長江中游地區是著名的銅鐵多金屬成礦帶,自然條件比較優越;其次長江文明古代硬釉陶器的燒制水平很高,尤其是燒制硬陶器的高溫為金屬礦石冶煉所需溫度創造條件。再就是通過遺址上調查發現古人生產生活的遺跡和釆集的遺物,對認識遺址文化面貌、性質、年代,進而研究本地區古代礦冶工業文明發展提供重要資料基礎。
“比如部分遺址,我們是根據地形地貌、分布規律、科學鑒定等方式,讓20多處未記錄在冊的冶煉遺產被發現。同時,根據礦石類別,比如銅冶煉按照氧化銅、硫化銅的種類不同,冶煉技術也有所不同,結合在遺址地層及周邊發現采集的陶片、冶煉爐渣等生產生活標本,為進一步編制遺產保護、發掘,研究、利用提供更為科學的數據?!标悩湎榻榻B說。據悉,通過此次調查,初步發現黃石地區在漢代之后還有大量冶鐵遺址、唐宋時期煉銀遺址、宋代之后冶煉熟鐵、煉鋼等不同工業遺址等。專家們表示,這些遺址還有待下一步深入調查、研究,揭示黃石地區在先秦之后依然是爐火興旺的礦冶工業文明中心,使黃石古代礦冶文化的區域性輪廓、冶金類別和年代序列更加清晰,也將更好地助力黃石工業遺產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工作。